370博客站周水发现三哥有钱，当晚高兴得一塌糊涂，好吧，她高兴得太早。
一个男人有钱，而且睡了你，不代表那个钱就跟你有什么关系。
周小姐有心机，不是傻子，但那个活儿也是要多难有多难。
搞销售的人，有时候运气好，就钱多一点，有时候运气差，就只有很低的底薪。
有些客户很该死的，你去推销个什么套餐，让人办卡，冷冷淡淡的都还好，还有的口不择言的说，不要搞这些骗人的，好吗？
自己挣钱难，搞男人钱难。
做人不容易，干啥都不容易。
周小姐当日陪三哥老妈做完体检，他妈妈一直都是有糖尿病，体检医生也说了好几次，让病人回家少吃点大米，多吃点粗粮。
周小姐马上去买了两袋粗粮和麦片，让三哥带给伯母。
三哥对她这一套老精了，明眼人看得清清楚楚的，打个哈哈把礼物收了。他家还缺这两袋粗粮麦片？
过几日他给她买瓶香水当做回赠，他当然不要她的，还略有剩余给女人，但所剩也不多，就场面上过得去而已。
周水跟何小姐一样，打算在对方母亲身上下功夫。
但她的客观条件比不上何小姐。何小姐大学毕业，没结过婚，认识她先生前自己早已经在佛山和深圳各买了一套房，还有商铺在出租收租金。何小姐就是不嫁给她现在的老公，她也比普通女人要厉害得多。
何小姐在公司上过班，自己做过生意（那个时间不长，她发现那太苦了，不干了），她整个宏观的思路比周小姐要强。
何小姐交往的男人一直是比她经济强的，婚前她就靠这些个男的资源逐步的搞到房子和一些商铺的，根本就不可能跟一个装逼男拖四年时间。
老何正因为自身条件不错，所以她老公想睡她，第一次开出的价码就是爱马仕的包，而且老何还不要。
爱马仕的包，几十万，对她来说，诱惑不够大。
而周小姐离异，销售工作，一个房子买在望城那么远，更关键家里有个小她7岁还没结婚的弟弟。
她本质上也不是老何那种思维清晰目标精准的人，主要是被生活逼得无路可走了，前夫借债消费出轨，她不得不离婚。假如不到这一步，她都未必舍得离。离了后，发现靠自己也很难，所以想找个条件好的男人而已。仅此而已。
三哥没有老赵老公富裕，但他没结过婚，更没有抑郁症的女儿扯在手上，某种意义上可算黄金单身汉。
老何老公的婚姻需求更强，他年纪比三哥大，家庭观念很重的潮汕人，还想生儿子，也需要厉害能顾家的女人帮带他女儿。
何小姐的婆婆信佛，自己大儿子车祸死了，小儿子富贵，她对生命和财富的认知也比三哥老妈深入得多慈悲得多。
三哥老妈是最典型的长沙本地堂客们，以前受过穷，经历过贫乏，现在儿子出息了，多少有点妇女们的势利，爱贪点小便宜，有些不得体的炫耀。
这种种差异导致了周小姐走这条路比老何要艰难得多。
周小姐公司有什么便宜内部购买的洗发水沐浴露，就一折两折的，她经常性就送点这种小恩小惠给三哥老妈和她跳广场舞的朋友们。
三哥老妈当然不觉得周水配得上她儿子，拜托，你都离过婚了好不，我崽还没结过呢，就从这一点你都配不上。但她贪小便宜，这种有人时不时送点小东西啥的让她可以在朋友面前显摆，那挺好的，那挺好的。
三哥经常性听他妈说又拿了周水什么东西什么东西，就顺口说一句，你老贪人家这小便宜干啥，她又有什么钱，一个离婚的女的？我也是没话说你！
因为儿子好几次都说了她，她扪心自问想一想，那也是的。一个女的年纪又大了，又离了婚，也是可怜，老占人家便宜不应该。
于是三哥妈有时候也大出血大方一两回，请周水吃个饭。
但那个饭周水吃得不容易…
有钱人的便宜不好占，尤其是以前穷过的有钱人的便宜真的不好占。
餐厅还是洋气的餐厅，她儿子预约的，一盅汤都是300来块，那顿饭肯定花了小二千。
吃饭的时候，三哥妈肉疼的不行，不停的上嘴说：
“这个菜这么贵啊，死贵死贵的…
你看这个鱼，不新鲜…
这么大一个碗，就装这点菜…
现在的这些餐厅啊，就是吃环境，把这个位置装修的好看，这里挂一个灯笼，那里搞一点喷雾，结果吃的都不行！黑良心！”
三哥老妈不是没跟儿子吃过贵餐厅，她肯定吃过，但自己吃和请周水这种穷女人吃，她的心理感受不一样，肉疼得砰砰跳，嘴上就说个不停。
最后上的甜品没有吃完，她要打包。周水以为她打包给自己带走，谁知道她问她，她就说自己不要，伯母你带回去吃吧。
周水老妈堂客们嗓门又大的，引得旁人纷纷看向这边：
“晶晶啊，你不至于吧，这甜品这么贵。老实说，你这大小姐回去未必还舍得买来吃呀！不要嘴硬，你不要，我就带回去吃。”
好他妈该死。
周水这个天天满脸堆笑的干服务业的聪明女人，在那个瞬间都真是忍不了，只想扛起身边的凳子，一凳子砸死这个老婆娘！
…
周水跟三哥拖拖拉拉了八个月以后，她发现她搞不定他，没有希望了。
她体贴懂事，善解人意，该装的都装了，该做的功课也都做扎实了，再也没有什么精进的空间了。
三哥反正还是那副态度，时不时约下你，吃个饭看个电影泡个脚做个按摩睡个觉，都可以，他出钱，没问题，但更深入的东西，无论是金钱，还是情感，对不起，没有。
他也不把她当一回事，“我爱你”那肯定是没有的，他从来不说这句话的。
当着她的面，在他的酒吧里，他还是跟别的小女孩调情，嘻嘻哈哈的。
他的避孕措施做得相当到位，根本不会给女人怀孕的机会。
有条件的男人都怕跟不想娶的女人产生什么真正的摆不脱的纠葛。（之前小美找个健身房有钱男约炮，那个男的也坚决不肯跟她生孩子。当然，那有可能是他不知道小美真正的财力….）
…
周小姐知道这种把她当长期固炮的男人没什么用。
他不爱她。不，“爱”这个字对中年人来说，太稀罕了。
他是根本都不装作爱她。
有些男人至少还装一下。
不过那都是穷的。
周小姐在跟三哥拖拖拉拉的时候，一直也在观察身边别的男人，真要有比三哥好的男人，她早就上手了。
但没有。
有个男的倒是对她真心诚意的很不错。有求必应。
她跟前夫离婚后，重新装修了一遍房子，按照自己喜欢的风格。
那个男的就很热情，对她很好，动不动就给她寄点小东西，漂亮的杯子啊，家里的装饰画啊。
那个男人房子买的也偏，其貌不扬，收入不高，家里是农村的，父母都没啥文化，都没有养老保险，最关键还有个轻度精神分裂的妹妹。
因为这个大负担，拖到了三十多岁，这男的也没有找到对象。
他也活得像一条死鱼一样。
他喜欢周水当然是因为她貌美，还有她性格开朗，总是往前看，朋友圈总是那么的令人心安。
他渴望她带给他力量。
他不知道，她的力量是因为她是个做销售的女孩，是贫困农村的女孩，是离了婚无人可靠的女孩，她的力量都是苦水里挤出来的。
醒时对人笑，醉后泪直掉。
她对他很残忍，想用的时候就用用，不想用的时候鸟都不鸟他的。
自己的生活已经一团糟了，再也不许他人拖后腿。
第一次婚姻的当，她上得还不够吗？
他对她的好，也不过是因为他穷困罢了，除了这点真心，他啥都掏不出来。
而且穷男人的好，一旦你给他生了孩子，那“好”一般也没有了。
婚姻不幸，生了孩子的女人是一只呱呱叫的母鹅，一般都飞不了了，只能在原地打转，悲哀嚎啕。
…
人生荒诞又痛苦。
有选择的男人不爱你，爱你的男人是因为他没啥选择。
而没有选择的爱，那也不是爱。
…
东边日出西边雨，道是无晴却有晴。
周小姐在人生痛苦中打转的时候，表姐又换了新楼。
生活是火辣辣的。
炫耀是暗搓搓的。
啊，我儿子写的作文：
“我妈妈是一头大熊，很凶，总在骂人，姐姐是猪，她很懒，她不干活，不上学的时候，她中午都不起来吃饭。爸爸是最好的，爸爸是超人！我爸爸什么都会！”
我去，某人你出来，你是不是贿赂了你儿子？写出这种作文！
…
周小姐看着表姐的人生圆满，想：
“命啊，这都是命啊。这蠢女的到底哪里比我强了，真是看不出来，但老天爷喜欢她，不喜欢我，那也没办法啊。”
…
对三哥来说，爱周水，那是真的谈不上，但她是他接触时间最长的一个女人。
怎么说呢？
周水懂事儿，这是最关键的。
三哥以前玩过的女人，小女孩很烦。有夫之妇也很烦。
主要因为他是有点资源的男人，所以他对哄女的这件事没啥兴趣（穷男人就只能靠哄，靠提供情绪价值了…）。
小女孩要么就是专门要东西的，她们要了几回你不给，好，那换下一个，下一个更香。反正小女孩们还多的是时间。要么小女孩动了真心，就不讲道理，很任性，需要你的呵护，天天跟你扯皮个不停，动不动就半夜冲走了，要你去追。三哥哪有那耐心？他做生意的中年人，天天想一堆事。
有夫之妇，要么就是那种非常谨慎，怕老公知道，还怕你去告密的，跟明星搞地下情似的。三哥看着烦，他又不是找不到女人解决生理需求，跟这些女的搞屁。你以为你他妈真的长得像杨幂？
要么呢，她们就是对丈夫的冷落不满，在别的男人身上寻求关怀。三哥对这种更烦，老子又不是你老公，哪有空在你这里听你叨叨逼？你为你老公生儿育女，挣的钱全往你自个儿家里拿，然后找我当情绪垃圾桶，要我安慰你？你想得美！
…
周水呢，性格开朗，谈吐温柔，居家型的，主要是有分寸，所以呢，她就被留下来了。
人呢，有见面之情，也是习惯的动物。
网上不好说话的人，真见过了面，那多半都比网上好说话。
一个女人睡了一次的，和睡了八个月的，后者那还是更熟悉一点的，当然，爱不爱的那就另说了。
…
周水第一次被三哥带去见小美和小帅。
那时候小美怀孕了，她本身又是蹦蹦跳跳的类型，小帅很紧张，生怕孩子没了那种，注意力高度集中在她身上。
到餐厅还没落座，那赶紧先把座椅给小美拉开，扶着她坐下去。吃什么喝什么量多少，都严格控制，都管着。
小帅小美的婚姻模式跟阿亮小丽模式是完全反过来的。
阿亮小丽家是老婆当家，老公执行，小美小帅家是老公当家，老婆听从安排那种。
小帅对小美的这种关怀，让周水想起了自己的前夫。
热恋的时候，他就对她有这么好。
那时候她也以为他们有幸福的耀眼的未来。
现在呢，她是一个失婚妇人，稍微条件好的男人就不要她，低声下气讨生活，而他呢，抱着一个孩子，老婆跑了，叫苦连天，未来的日子也差不多走到头了，细思之，怎不叫人感伤难过？
聚餐结束后，小帅担心小美累着，两个人提前走了。
三哥问周水想去哪儿。
周水说，不如就沿着江边走走吧。
两个人走着走着，胡乱的聊一些东西。
周水说，你朋友，叫小帅是吧，他对他女朋友可真好啊。不过她长得是好看。
三哥说，废话，他能对她不好吗？那女的是富家女，超级有钱的，而且那女的爱他爱得要死，以前他没离婚前，那女的就上千万的钱转给他…
听一个人说话的排序，就知道这个人最在乎的是什么。
三哥根本提都不提小美好看这件事，因为以他的资源，好看的女的很容易搞到，那不值钱。
三哥提的是两件事，小美有钱，还有她爱小帅，而且她爱小帅的表现方式，他举例也还是钱。
也就是说，他对女人的考虑是非常现实的，她周水是没有希望的。是真的没有。他根本不可能娶她。
她跟他只是耗时间。
这次散步，大概是最后一次散步了吧。
周水一时所感，停住了，不走了。
三哥回头问，怎么了？
周小姐忽然落泪，轻声说，我想你抱抱我。我今天很累。
他跟她睡过很多次，她身体最私密的地方，他都进去过很多次，没有犹豫过，但这个“拥抱”，他犹豫了。
犹豫了一会儿，他还是扔了烟，张开双臂抱了她。
她死死的抱着他，像挣扎在海里的人揪着最后的一块浮木。
他那一刻好像感受到了那种“被女人需要”的感情，是需要，不是胁迫，也不是勒索。
这种感情对成年的三哥来说，也是不常有的，也是很奇异的。
于是两个人在长沙的夜里，在江边的路灯下紧紧的抱了很久。
四周都变得很安静，唯有湘江水，缓缓东流。
